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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有一位贵族老爷到目黑出远门,饥肠辘辘之时,突然飘来一阵从未闻过的香味。贵族老爷问随从,这是什么香味?随从答道,此乃卑贱庶民所食用的卑贱鱼类,名唤秋刀鱼。
贵族老爷说,我想吃那个。随从直接将秋刀鱼戳到炭火中烤(据说这叫火葬式烧烤),把用这种方法烤出来的秋刀鱼递给贵族老爷。老爷吃掉了秋刀鱼。这条鱼实在太美味了,他第一次知道世上还有一种叫秋刀鱼的美食,一下子喜欢上了秋刀鱼。
后来,贵族老爷去参加亲戚举办的宴会,据说可以点喜欢吃的任何食物,于是迫不及待地说想吃秋刀鱼。这种场合怎么会有卑贱庶民的食物呢?不过,家臣还是想法子弄到了秋刀鱼。弄到了鱼是好事,可家臣生怕烤出来的鱼油会损害老爷的身体,又是去脂又是剔骨,把一条好好的秋刀鱼的鱼肉弄得又松又散。从日本桥河岸鱼市买来的秋刀鱼,因为家臣没必要的担心而失去了本来面目。才吃了一口,贵族老爷就觉得难吃极了,于是问家臣:
“这条秋刀鱼,是从哪里弄来的啊?”
“回禀老爷,是从日本桥河岸鱼市买来的。”
“嗯?这就不对了。秋刀鱼啊,只有目黑的才好吃!”
——选自安西水丸《东京美女散步》(有删节)
这就是日本著名的落语(相声)段子《目黑的秋刀鱼》。
故事里提到了“日本桥河岸鱼市”,说明这个故事发生在江户时代。当时河岸鱼市位于日本桥,非常有名。翻开描写江户时代的权威书籍《江户一日》,可以看到这样的内容:
河岸边的鱼市上,鱼贩正在买卖鱼。木户番小屋的木桶已堆积如山,可能是鱼贩们使用的。更前面,有用炭火烧烤鲇鱼的。江户的鲇鱼是从玉川捕捞的,被称作“鲇鱼商”的姑娘们连夜步行将其运了过来。正向这边走过来的轿子,由穿着成套半缠的轿夫抬着,所以是比街头轿子更高级的宿驾笼。旁边可以看到“虚无僧”的身影。虚无僧是半僧半俗的武士,他们被允许吹着尺八(箫)在全国游历修行。因此,惹了麻烦的亡命武士经常乔装成虚无僧。无论怎么伪装,日常的行为举止还是能让人一眼看出是武士,所以比起乔装成庶民,还是乔装成虚无僧更难被怀疑。
配合当时的画卷可以看出,当时的鱼市(包括整个日本桥周边)是多么繁华,多么热闹。虽然风格完全不同,但在江户的地位,丝毫不亚于现在银座之于东京。可以说是商业的中心,平民最好的逛街之所。
大家也许听说过“武士买不起红肉鱼”这个江户时代很有名的梗,作为日本历史上最重要的太平盛世,江户时代的人们究竟吃些什么,有着怎样的饮食文化呢?
其实,跟几百年后的现代,并没有太大差别。
一想到“日本料理”,你最先想到的是什么呢?
寿司、纳豆、烤鳗鱼、关东煮、大福饼、天妇罗,大家脱口而出的,肯定是这些,对不对?
让我们再翻开《江户一日》,逐个看一看。
寿司:
寿司商
卖寿司的商人。有的人扛着盒装寿司沿街叫卖,还有人在带棚的摊位现做现卖。寿司盒里装的是二十四个幼鰶寿司。带棚摊位是从天明年间(1781-1788年)开始流行的,后来变成了店铺。一枚寿司约八文,这可不算便宜。
稻荷寿司:
稻荷寿司饭商人
寿司、荞麦、鳗鱼都是江户孩子喜爱的快餐,稻荷寿司(油炸豆腐寿司)更是如此。一般是夜晚出摊,肚子有点饿的客人买一两个带走。另外,还有油炸食品,对于油摄取量少的江户人来说,是非常适合的健康食品。
纳豆:
纳豆商
直到江户中期,纳豆都是冬天吃的食物,切碎的纳豆拌在菜和豆腐里,被称作“叩纳豆”,备受喜爱。叩纳豆要加上汁来吃。后来变成立夏的前十八天开始卖颗粒的纳豆。卖纳豆的小贩为了不让卖浅蜊的抢了先,天不亮就开始在街上叫卖了。
烤鳗鱼:
烤鳗鱼商人
店里买的蒲烧一串两百文,价格非常高,但街边摊仅需十六文,花和荞麦面一样的钱就可以吃到。烤鳗鱼的店始于江户中期,鳗鱼盒饭则发明于天保时期(1830~1844)。到了这个时期,一个街区会有两三家鳗鱼铺,兴盛程度不亚于荞麦面馆。
街头卖鳗鱼的商贩没有店铺,在街上直接售卖。也有挑着扁担,挨家挨户叫卖的鳗鱼商贩。从那里飘来的香味简直无与伦比。这些鳗鱼商贩不卖鳗鱼盒饭,只卖蒲烧。
关东煮:
关东煮商人
也叫“上燗屋”。关东煮是用豆腐、芋头、魔芋煮后加上味噌的串儿。除此之外,商贩还卖烫酒。箱子有七层,所以什么时候吃都是热乎乎的。冬日的夜里吃起来尤其美味。
大福饼:
大福饼商人
大福是冬天吃的,在木箱里放上火盆,大福一直热乎乎的。一个大福,温暖了冻僵的手,吃暖了身体,就如名字一样,仿佛得到了大大的幸福。
天妇罗:
天妇罗
也叫“胡麻扬”。和手握寿司一样,天妇罗也是产生于江户后期的食物,一开始是在带棚子的摊位上卖。京都的天妇罗炸的是鱼肉山芋饼,江户炸的是裹了面糊的白鱼、少鳞鱚、鲨鱼、海鳗、虾、贝、乌贼、章鱼等。都说“七分材料三分技术”,所以原料的新鲜度非常重要。图中右边的母子穿着浴衣和木屐,应该是从澡堂回家的人。左边头戴毛巾的是武士。
是不是很有趣?除了沿街叫卖和全人工操作之外,和我们现在吃的日本料理几乎没有差别。很出人意料对不对?
也许这就是“太平盛世”的真正意义:丰富的资源,精致的食物,足以流传下来的饮食文化。毕竟“民以食为天”,老百姓吃得好不好,就足以证明一个社会经济和文化的发达程度。能流传到如此现代化的21世纪的饮食文化,正是江户时代富庶的证明。
你还记得哪些日本料理,它们会不会源自江户时代呢?翻一翻《江户一日》,你也能找到自己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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