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受到中学历史教科书,或者是世界通史类的著作叙述顺序的影响。在大家的印象中,日本列岛与西方人的交往仿佛是开始于19世纪50年代的“黑船来航”事件。“黑船来航”即美国东印度舰队司令马修·佩里于1853年率领军舰从太平洋彼岸的美国来到日本,并强迫日本开国通商的历史事件,这是日本近代史的开端,是著名的明治维新运动的引子。那么在1853年以前,日本与西方世界就没有丝毫的联系吗?日本真的在那段闭关锁国的岁月中,成为了“世界文明大串联”时期的一座“文明孤岛”吗?
严肃认真地说,事情的真相是:日本不但不是文明的孤岛,而且在大航海时代早期,日本与西方便开始了紧密的联系,并且上演了一幕幕精彩的历史故事。
一、大航海时代的到来,日本与西方的初次邂逅
不可否认,在欧洲人开始大航海(地理大发现)时代之前,东西方之间的人员和贸易往来,确实少之又少。作为东亚大路上的大帝国——中国也仅仅是通过丝绸之路上的经商活动或者是在自己位于西域的领土上爆发的边境冲突,才会零星的与波斯人、阿拉伯人产生联系。这时,真正意义上的欧洲来的西方人,更是稀客呀!所以与距离西方较近的中东、中亚有领土接壤的中国尚且如此,那么,对于位于亚洲大陆东部边缘海上的日本列岛来说,接触西方人在古代时就更少了。
随着大航海时代的到来,西方世界的西班牙、葡萄牙两国率先走出了被奥斯曼土耳其人封锁的欧洲大陆,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经好望角从印度洋和经麦哲伦海峡从太平洋,东西并进涌向东亚地区。在这一路向东亚挺近的过程中,西班牙人占领了菲律宾群岛,葡萄牙人占领了印度的果阿、马六甲、印度尼西亚、中国的澳门等地,一时间西方殖民者与东亚的中、日、朝鲜等国近在咫尺,东亚的“儒教世界”即将失去往日的宁静,迎来来自于基督教世界的冲击。日本列岛也即将在这样的时代大背景下迎来自己的第一位“西方客人”。
室町幕府时代末期的天文12年(公元1543年),一艘原准备开往中国宁波的葡萄牙商船,在海上遇难漂流到了日本九州的种子岛(今属鹿儿岛县),这些葡萄牙船员,便是日本人看到最初西方人的模样。种子岛的岛主种子岛时尧用2000两白银的高价购买了两只葡萄牙人的步枪,并迅速的学会了枪支的使用和制作方法。火枪开始在日本迅速传播,军火贸易也随之成为了日本与西方的西葡殖民者早期商业贸易的主要内容。到了丰臣秀吉的战国时代,火枪的配备已经很普遍了,这样一来我们便看到了电影《关原合战》中,交战双方利用火枪相互攻击的战争场面了。
有了前一段落的历史背景介绍,我们应当清楚的看到,葡萄牙商船在日本的出现并非偶然,因为西、葡两国殖民者已经控制了东南亚的很多地方,以这些殖民地为据点,西葡殖民者在印度与中日之间经营枪支、火药、丝绸、香料等贸易并从中攫取巨额利润,渐渐地出现在日本的西葡船队和商人越来越多,贸易往来日益密切,从此便出现了日本历史上所谓的“南蛮贸易”。
在日本与西方交往的过程中,西方的天主教也开始在日本社会迅速的传播开来,在日本最为有名的西方传教士当属西班牙人方济格·沙勿略,在以沙勿略为代表的西方传教士狂热的布道下,日本各地涌现出了大量的天主教徒和西式教堂,一时间,不仅大量的平常百姓甚至有社会地位的武士大名都成为了天主教的信徒,直到1634年爆发岛原之乱,德川幕府意识到了天主教对日本社会的负面影响,开始了闭关锁国驱逐外国人的“锁国时代”。在这一时期,由于西方的火器和天主教在日本的广泛应用和传播,为后来日本向西方先进文化学习奠定了最初的基础。
二、锁国时代的外交特例荷兰——日本窥伺外部世界的唯一窗口
17世纪后,荷兰、英国的势力开始东渐。早期的殖民帝国葡萄牙和西班牙的势力在东亚以及全世界范围内开始退却。这样一来荷兰人和英国人开始频繁的出现在日本列岛周围。1808年,英国护卫舰“辉腾”号驶入长崎港,英国人威胁到,如果日本人不提供食物,便会攻击停泊在长崎港的日本船只,虽然日方下令反击,但是英国人还是为所欲为的完成了自己的目的。虽然这次只是欧洲人在日本炫耀武力的牛刀小试,但是这一次的“小动作做”却也引起了日本社会的广泛恐慌。随着对于来自西方的威胁日益加剧,锁国令的实施也更加严格,日本的对外交流便仅仅限于东亚的中国、朝鲜,还有唯一一个来自西方世界的荷兰。
在这个世界上,荷兰人是相对来说最懂日本人的。荷兰人是唯一在日本有居留地的西方人。长崎附近的荷兰人聚集地出岛的存在,使得荷兰人与日本的关系有别于其他西方国家与日本的关系。因为荷兰人在做生意的过程中始终效忠于日本的大名,并向幕府的将军朝贡,将荷兰商人变为日本封建统治的一部分。因此荷兰人与日本人保持了长期的贸易合作往来。荷兰人从欧洲带给日本人的科学、技术以及世界政治的最新消息,这些学科和知识在日本被称为“兰学”。有了荷兰这个窥伺世界的窗口,日本了解了很多当时世界上发生的“新鲜事”。虽然锁国令下的日本,看似封闭,实则仍然在一部被叫做“荷兰”的“望远镜”之后继续观察着这个日新月异的世界。
三、来自北方的威胁,北寇八年露西亚(俄罗斯)的到来
正在日本南部的各藩与来自于西欧、南欧的西方海上殖民帝国做贸易、打交道的时候,在日本的北方,俄罗斯人业已跨过了乌拉尔山,逐渐向远东太平洋沿岸进发。俄罗斯人在1697年到达了勘察加半岛,并在18世纪的头30年间掀起了向北太平洋扩张的第一波浪潮。到了18世纪末19世纪初,俄国人又掀起了向北太平洋扩张的第二次狂潮,这次俄国人的目标是千岛群岛、美洲的阿拉斯加和中国的库页岛等地。
在俄国人向千岛群岛南下的过程中,日俄之间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冲突。早在1697年,俄国人在勘察加“考察”时,偶然遇到了遇难漂流到勘察加的日本人传兵卫,俄国人并将其俘虏并带回首都,询问其关于日本的情报。从18世纪起,日本与沙俄在北太平洋的千岛群岛、北海道岛附近产生了多次冲突,1805年10月俄国人赫沃斯托夫武装侵入了南千岛群岛,与日本的松前藩爆发了战争。直到1813,日本释放了俘虏的俄国来犯者,这一期间在历史上被称为“北寇八年”。俄罗斯在远东的出现,深刻地改变了东北亚的国际关系格局,也成为了1854年佩里的舰队打开日本的国门之前,日本人面对的最凶狠的西方敌人。日俄之间的早期对抗也为进入20世纪后爆发的对世界历史进程影响深远的“日俄战争”,埋下了伏笔。
综上所述,在美国人黑船来日之前,日本已经与西方社会有所接触,甚至在某些地区或领域已经深受西方的影响。伴随着日本史学和东北亚国际关系史的发展,越来越多的日本锁国体制下的对对外关系将被更多的展现给世人。今日的日本对世人呈现出的种种奇特国情,也是与这几千年与东西方世界的交流与融合中逐渐形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