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开打中美贸易战,第一个中枪的,居然是中兴(ZTE)。
一早起床没刷牙,先刷了微信,看到倒下的中兴还真没人同情,不少人在一旁吐口水:活该,谁让你买了美国的芯片!
“全球采购,中国组装”的“技工贸模式”,其实不是中兴创造的,联想也是如此,华为也差不多,这是改革开放40年来,整个中国社会“短平快”发展模式的苦果。只是在追求利益的经营思维驱使之下,大家都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宁愿一晚喝上几十瓶30年茅台,也不愿意掏出更多的酒钱,去搞一点基础研发,因为全国人民都相信:帝国主义是不敢得罪近14亿人的大市场,他们会乖乖地拱手相送技术与芯片换取人民币。
美好的日子总会结束,现在轮到全国人民反思一个问题:早知今日,我们就应该独自开发芯片,还有汽车发动机。
一个中兴的倒下,将换来14亿人的觉醒——这是好事,或许我们应该感谢特朗普——中国的制造业将因此迎来改革开放40年最灿烂,也是新创业的春天——银行或许会从房地产中挪一点钱给制造业打一点酱油。
我想为中兴掉几点同情的泪,因为我想起了2016年的非洲之行,中兴干得也不容易!
那一年,深圳卫视约我做嘉宾,一起去非洲拍摄《共赢海上丝路》。
结束肯尼亚之行后,我们从内罗毕飞往埃塞俄比亚首都亚的斯亚贝巴。
埃塞俄比亚在非洲是一个大国,人口将近1亿,但是显然要比肯尼亚贫穷和落后。
与大多数非洲国家不同,埃塞俄比亚电信行业完全不开放,全国只有一家运营商,即埃电信,
所有电信投资都属政府投资。10年前,深圳的中兴通讯公司独家获得埃电信全国网络承建工程时,埃塞俄比亚只有50万-70万移动用户,约占全国人口不到百分之一。
那时的埃塞俄比亚,电信设备商们仍处于“春秋战国”的混战状态,爱立信、诺基亚、西门子、中兴通讯(ZTE)、华为等公司都悉数杀到,争夺的却是小得可怜的蛋糕——只有不到70万移动用户。“那时一张SIM卡在黑市可以炒到最高100美元,还不含通话费和15%的税,而且即便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中兴通讯埃塞俄比亚公司的公共关系经理吴昌生这般告诉我们采访组。
直到中兴通讯的埃塞俄比亚项目第一期正式建成之前,整个国家能享受到固定宽带的用户只有约1400户,都是大客户、大企业,更重要的是,申请人必须通过国家通信部长审批才能办理。
2006年,埃塞俄比亚政府与中兴通讯签署合作协议时,GDP仅为151亿美元左右,是非洲最穷的国家之一。但是,中国国家开发银行给了埃塞俄比亚15亿美元的贷款,用于建设全国的通讯网络,中兴因此与埃塞俄比亚政府签署了帮助建设全国通讯网络系统的协议。截至2016年底,埃塞俄比亚将基本普及网络,成为非洲国家中通讯网络最发达的国家之一。
“五年前我是家里惟一有手机的,现在全家,包括我两个孩子、老父亲全都用手机。”埃塞俄比亚国家电信公司(ETC,下称埃电信)的区域负责人Getachew在他的办公桌前兴奋地说告诉我们采访组,“你知道这都是为什么吗?因为中国,中国!”
吴昌生对我们采访组说:“你别看这10年间的发展,那都是我们用血汗换来的。”
埃塞俄比亚的地形复杂,基础设施建设极度滞后,导致施工难度很大,工期又紧张,本来需要五到七年建完的工程要求两到三年完成。所有人始终处于冲刺状态,很多一线的工程人员,动用过直升飞机上山,也骑过驴上山,还在国防部军队持枪保护下施工。“雨季的时候,路不通。几十吨重的铁塔,都只能靠人扛、驴驮。而且还经常出交通事故。“吴昌生说。据悉,到目前为止,已经有20多名中国员工牺牲在非洲大地上。
到底施工现场有多艰难?我们特地跟随中兴技术人员爬山来到了他们的施工现场。
从埃塞俄比亚首都亚的斯亚贝巴开车3个小时,来到了自治州首府AMBO。AMBO经济水平相当于中国的一个乡镇。中兴在那里租用了两间办公,同时雇用了一批当地人作为他们的技术人员。中兴在这一个自治州需要建造240个通讯网络中继站,我们要去的那一个高山部落,是最后未建成的三个中继站之一。
我们从AMBO再开车一个小时,来到了一个高原牧区,然后再从这里爬山一个小时,来到了一个十分原始的部落。
中兴通讯公司特定请了当地的警察给我们当保镖。一位扛冲锋枪,一位拎手枪。走到半路上,拎手枪的那一位,突然从裤袋里掏出家伙,当着我的面朝天开了一枪,吓得我一时找不到魂在哪里。那一刻,我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如果他们想劫持我的话,实在太简单。
因此,在高山的原始部落里,扛冲锋枪的那一位跟我开玩笑,说假如我答应留在埃塞部落的话,可以送我10头牛,允许我娶5个老婆时,我笑不出来。
不过,我还是很大胆地对他说:“能否让我看看你的冲锋枪?”他居然答应了,并教我如何持枪,如何瞄准。我不知道弹匣子里有多少发子弹,本来想扣一下扳机,最后还是忍住了,怕真的要跟10头牛为伴生一群孩子留在部落当酋长。
这个原始部落约100多户人家,住的大多是茅草棚,许多家庭最值钱的家具就是一个铁锅。这里没有电力,晚上照明靠蜡烛或者手电筒。采访组到的那一天l刚好是搬运大型通讯设备的日子。这个部落里所有青壮男人共20多人都集中在一起,在没有道路的山坡上要将600多公斤的大型设备抬到山顶上去。
这个原始部落主要是靠放牛放羊来维持自己生计,每户家庭的年收入都没有达到1000元人民币,许多时候还处于物物交换的状态。但是,中国企业的到来,给他们带来了从未有过的赚钱的机会。
“要把铁塔和仪器设备抬到海拔2000多米高的山顶上去,必须依靠当地的这一些部落人,不然他们会在我们离开后,把这些通讯设备全部砸坏。”中兴公司的技术人员告诉我们。
部落酋长提出的搬运费高达60万人民币。中兴公司不得不委托州政府,并派出埃塞俄比亚人律师与部落酋长进行谈判。部落酋长最终同意以30万元人民币的代价,来搬运这些建造中继站的钢材和设备。
这些设备都是从中国进口的。这些部落人用木棍和绳子轮流抬着这些笨重的设备,在没有路的山坡上一路前行,花费了40多分钟的时间,搬运到了山顶。
山顶上有三户人家,每户人家都有三四个孩子,家里除了一个铁锅就啥都没有,大人睡在一张用木头搭起来的简易床上,而孩子们晚上都睡的泥地上。我塞给了一个家庭主妇100元埃塞币(相当于60元人民币),这位家庭主妇激动地连声亲吻我的手,对于她们来讲,这100元钱可以维持3个月左右的生活开支。
中兴公司建造这座中继塔,对这3户人家来讲是一个极大的喜讯,因为他们将可以获得一个额外的收入,那就是帮中兴看护这座中继塔不被他人破坏。
这座中继塔有40米高,所有设备的安装都必须用人工。我们在现场看到,埃塞的技术人员在没有任何保护设施的情况下,徒手攀登上塔顶,并使用人工牵拉的办法,把笨重的通讯设备安装到铁塔上。据悉在过去10年中,也有多名埃塞人在施工中遇难。
“我们在非洲要挣一点钱不容易,要为非洲人民做一点好事也不容易。”吴昌生说。
这一个高山部落没有电,但是我们发现,有不少人已经有了手机。当然这些手机都不是智能手机,而是最便宜的二手手机,大多数是10年前中国使用过的手机。但是对于这些部落的年轻人来说,拥有一部二手手机,也是一种富裕的象征。
我问他们如何给手机充电?他们回答说,每一个星期利用下山赶集的机会,到AMBO去充一次电,每一次下山充电,需要行走3个多小时。
最新的统计数据显示,2015年,拥有1亿人口的埃塞俄比亚,手机用户已经达到5000万,比2006年时增长了近100倍。中国人的智慧与开拓牺牲精神,正换来非洲广阔的市场。而这一点,是日本人永远难以理解的:没有电的世界里,怎么能卖得出手机呢?中兴正在以自己的血泪,圆非洲兄弟的现代梦。
(在2017年5月,北京“一带一路”国际合作论坛开幕的当天下午,CCTV播放了我的非洲之行节目,节目链接在此:http://www.le.com/ptv/vplay/26339905.html?ch=baidu_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