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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神户连续儿童杀伤案,为什么不判那个未成年人死刑?

1997年6月28日,日本神户发生了多起儿童连续被害事件,这系列事件又被统称为「酒鬼蔷薇圣斗事件」。

案件共造成了2人死亡、3人重伤,而凶手是一名年仅14岁的初中生,东真一郎(化名少年A)。

因案件及其血腥残忍,进行包括奸尸、分尸、挑战警察等犯行,加上犯案年龄幼小,进而冲击了整个日本社会。

身处平凡世界的我们大概很难想像,那些冷酷残忍的杀人犯是如何堕落的?又是什么原因促成了他们?他们当时又在想些什么?

答案或许从杀人犯写下的自白书中,我们可以窥得一二。

今天要说的这本出版于2015年的「绝歌」,以杀人犯少年A的视角,重新回顾了当年在日本神户上演的一系列惨绝人寰的案件。

小说中的细枝末节再次拉近了我们与恶的距离,让我们看得更加清晰。

一个男孩成为恶魔的过程

不会念书,不会运动,也不太能跟别人好好讲上几句话,走进教室时没有人会看他,一个你连名字跟长相都忘了的人,你根本也忘了曾经跟他同班过吧?…… 他在或不在都不会有人在乎,那个人就是我。

根据少年A的描述,他的父母、兄弟、外婆都对他很好,已经到了溺爱的程度。

另一方面,他在学校并不快乐,除了前述没什么存在感之外,在下篇也谈及了自己常常被同学围殴欺负,二弟出面帮忙的事。

大概就是这样,少年A日久积累下了对他人的敌意。

不管我做什么,我相信外婆都会全心爱我,那份爱之深,我想反而是我承受不住的。

小学时,少年A最爱的外婆过世了,过了不久他家的狗(佐助)也死了。少年A认为,这是影响他最大的两件事。

因为我最爱的外婆之死,我陷入了「死亡到底是什么」的疑惑里。
为了理解死亡的真面目,我开始解剖蛞蝓和青蛙,当我把解剖对象转换成猫时,刚好与我的性萌芽期重叠,我在杀猫的过程中体验了初次射精,于是对猫的虐杀嗜好与性兴奋结合在一起,杀害对象从猫变成了人,肇下了事件。

再者,就是少年A最敬爱的外婆死后的某一天……

我在外婆的牌位前跪好,点燃线香,我把有关外婆的回忆,从记忆的冰箱中拿出来解冻。我打开了电动按摩器,把震动强度设定成最强,然后像切腹般把按摩器抵在了我的阳具上。
「正在进行一件污秽的不得了的事」的这种罪恶感,加速了我的快乐。虽然没有再发生昏厥的情况,但我射精时一定会伴随剧痛,医生说这是「对性欲感到罪恶的表现」。

我们往往以为某个契机才是事件的主因,但仔细回溯往事就会发生,先前许多细微小事情的累积,才是把事件一步步推至高潮的真正肇因。

就如少年A的杀猫射精、对着灵牌撸管那样。

此时的少年A,已经从外婆去世的悲伤情感中完全跳脱了出来,用另一种沉沦于罪恶感所带来的性快感,取而代之。

快感就像毒品一样,都有耐受性。随着我捕抓一只又一只的猫,以各种手法残杀,我也失去了第一次杀猫时那种理性、伦理与思想统统都被抛在脑后的纯粹快感。升上初中那时,我开始耽溺于「想杀个跟自己一样的人看看」这种想法,不管醒着或睡着,无时无刻都在想这件事。

终于,幻想变成了行动!很快,少年A第一个刀下亡魂出现了,死者是一位年仅11岁的男孩,土师淳。

少年A选中他的原因很简单:土师淳看起来比较容易杀。

我在浴室雾玻璃的这一侧,进行了比杀人更惊世骇俗的行为。这行为结束之后,当我重新打开拉门时,已经是丧心病狂的状态。
我不知道这在精神医学上怎么解释,但我在这之后有长达两年多的时间完全丧失性欲……

少年A在书中并没有提及「惊世骇俗的行为」到底是什么,维基百科上有些许描述:少年A曾割下男孩头部并向遗体内射精,以及割开头颅面部,饮其血。

少年A后来在书中的自觉是这样解释的:身处极限状况里的人,常会做出一些正常脑袋根本无法想像的难解行为。

现在在网上还能随便找到我十四岁时的照片,从那面无表情像戴了面具一样的脸上,可能很难想像我哭泣的样子。

事实上,我也很少哭,不是为了要像个男子汉,我只是不太会把任何情绪表现出来,这可能是我从小给自己培养起的自我防卫技巧。

「现实存在感很低」「总是沉沦在自己的幻想世界中」的性格,让少年A的精神问题开始愈发严重。

当时我住的地区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件,新闻闹得很大,还上了报纸。
我忽然对自己捅下的楼子感到心慌,可是一阵子过去了,还是没有人发现,大家都忽略了我。
生活完全没有改变,虽然干下了那么异常的事,可是我的生活还是照旧。实在无法形容那种诡谲感,于是在日子一天天经过了,我的狂诞被正常的生活跟毫无改变的日子给催化了。
难道是一场梦吗?还是其实我在现实生活里什么也没做?

少年A犯下了好几起重大杀伤事件后,发现自己的日子一如既往没什么变化,在法律制裁到来之前,他继续在自我臆想中我行我素。

考虑很久以后,我把人头摆在校门口正中央,退后两三步,确认一下看起来的情况。那一瞬间,声响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感觉全世界都在昏睡,只有我独醒。
地面。头部。门。围墙。围墙后轰立的校舍。所有元素好像从以前就轰立在那里一样,一点也不突兀地互相谐和,彼此协调。
感觉就像是一幅画,一部电影中的场景。

终于,不得不承认,人本来就不该用自己的角度去猜想别人的行为动机,因为每个人是如此的不同。尤其是极端反社会的人,已经离我们所知的世界非常遥远。

下面,是少年A描述精神医生华生时,所写下的内容。

华生(儿童精神科医生)向我做完简单的自我介绍后,劈头就问「你要是不想答可以不用回答,不过你在自慰时,脑海会浮现什么影像?」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知道?我对于华生虽然畏惧,但同时也对他抱持个人的好感。
……他追求的好像不在于理解,而在于与「自己不能理解的」相遇。我在他身上,闻到了与自己相同的「古怪探索者」的味道。

精神科医生整天接触这群「不正常的人」,少年A在对华生来说,大概也没多特别的。

当时华生和少年A接触时就发现,在少年A眼中,除了他自己,其他人根本就不能算是有情感的人。

这个结论与少年A当时的犯罪宣言「用死亡来制裁肮脏的蔬菜吧!」不谋而合,蔬菜=其他人。

重返社会的少年A

小说下半部到来了。少年A描述了他在少年感化院的日子、出院后的职场境况、和家人的相处,向受害者道歉等等,许多人以为他的人生重新开始了。

但回归正常的少年A才发现,当自己真正想要拥抱这个曾经被他践踏过的社会时,这个社会同样也在践踏着他。

……我还是比较想一个人生活,我很仔细想过了,要是我们像以前一样全家和乐融融地围坐在餐桌旁吃饭时,电视上突然开始播放我的新闻,大家突然一瞬间表情凝结,那种情况实在太难受,我受不了……

我家以前五个人,真的是很平凡的家庭哎。跟别人家一样全家外出,庆生什么的,真的好幸福!如果没有我,没有生下我的话。我真的很抱歉,生出我这样的儿子。

我在工作的地方绝对不跟人聊天,在宿舍里也不跟人来往,行动电话也绝不带到工作现场,我给自己下了条规矩:绝不跟别人攀谈。我跟我自己说,只有没用的家伙才会想跟别人建立连结。

现在的这种生活自由是自由,但万一有什么情况的时候完全没有人可以依靠,我能靠的人只有我自己。我能仰赖的,只有拼命省下来的存款而已。或许再加上关西人死爱钱的习性,我变得非常执着于金钱。

有人说,没有家人朋友、任何的社会资源,被逼入绝境的有严重犯罪前科的人,危险性一点也不比犯案前低。

但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那么美好,社会不轻易原谅一个犯过大错的人。除了法律,有个叫做道德的东西,会把前科犯狠狠地踩在地上以及他的家人们。

让犯罪者和他的家人艰难地、卑微地、苟延残喘地做为社会最底层活下去,绝对是比死刑更加严厉的惩罚。

我心里真正的救赎就是死刑,……那时候的我,生比死更令我畏惧千百倍。——  少年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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