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4日)从东京飞到了福冈,准备采访G20首脑峰会的财政部长与央行行长会议。刚好有一两天的空隙,我就来到了九重高原。
九重高原距离福冈市开车是两小时的车程,这里也是九州地区最高的山区。因为我跟九重町的町长日野康志先生和当地的一些企业家们比较熟悉,已经来过这里好几趟,所以从昨天开始到今天,一直跟他们在一起,泡泡温泉,吃吃美食,然后参观一些旅游设施,考察一下日本的这座小山城,是如何发展自己的乡村旅游业?
大家是不是记得,在我们中国的90年代,有一位中长跑教练,名叫“马俊仁”,他带领一支以王军霞为首的女子马拉松长跑队,多次夺得世界冠军,这一支长跑队,也因此被称为“马家军”。
马家军在大赛之前,常常要去海外集训,这个海外的集训点,就是日本的九重高原。
九重高原处在群山环抱之中。高原的马路上,专门有一条红色的边道,那就是马拉松选手的跑步道,日本的马拉松选手都喜欢来这里集训。
这里空气很甜美,物产也很丰富。譬如有一种目前日本市场上也比较难以入手的稀少的牛肉,叫“丰后牛肉”。为什么叫“丰后牛肉”?因为在古代,这个地方有一个诸侯小国,叫“丰后国”,所以这里出产的牛肉就叫“丰后牛”。
说到日本牛肉,大家可能都知道日本有神户牛肉、松阪牛肉,很少有人听说过这“丰后牛肉”。其实丰后牛肉在2017年全国的牛肉评奖中,它获得过金奖,因为数量很有限,所以我们在东京也很少有机会能够吃到这个牛肉。
昨天晚上,我在入住的温泉旅馆里,老板专门给我准备了这丰后牛肉。拿到火炉铁板上面烤,脂肪与肉的分布极为均匀,肉质很细腻,入口就化。所以吃好的牛肉,你就不会遇到嵌牙缝,或者嚼不烂的事情。
除了牛肉,这地方的牛奶也很好,所以乳制品是九重高原的一大特产。
像酸奶、牛奶、还有牛奶冰淇淋,不仅新鲜,还奶味十足,味道相当的棒。除了这些之外,这里还盛产稻米。我今天去他们的农产品中心转了一圈,当地出产的越光大米两公斤,只要1000日元,也就是60块人民币。而且是在现场给你碾米。农产品销售中心专门有一台碾米机,把稻谷倒进去,没几分钟,新鲜的大米就出来了,然后给你密封包装,平均每斤是15元人民币,应该是算便宜,因为“越光米”是日本最顶级的大米,它需要雪山水,九重高原在冬天是白雪皑皑,所以这里的大米就很好吃。
除了大米之外,这里还盛产西瓜、甜瓜,然后各种蔬菜,还有番茄、黄瓜等等,品质都很好,而且有机,所以,许多蔬菜都是生吃。
当地人告诉我,说你再过两三个月来这里的话,能够吃到新鲜的蓝莓,这里的蓝莓颗粒都很大。所以在当地的农产品交易中心,可以看到各种蓝莓酱,都是当地农户们自己加工的。
九重高原最吸引人的还是温泉,这个高原的温泉有30多种。昨天晚上我住的旅馆就是一家温泉旅馆,叫“寒之地狱温泉”。
为什么叫寒之地狱温泉呢?因为这家旅馆有一个出水量很大的冷泉。
日本的温泉大多数都是热温泉,冷泉是比较少见的,这家旅馆的冷泉也是九州地区唯一的一个冷泉,泉水的温度只有13度,水质为硫磺泉。所以走进这家温泉旅馆的时候,庭院里就能够闻到淡淡的硫磺香,旅馆还专门在庭院里做了一个水系,流淌的水都是冷泉水,水渠的颜色已经染成了淡黄色。
旅馆的老板名叫“武石真澄”,今年30出头,是这一家旅馆的第四代当主。他积极鼓励我去泡一次冷泉,说冷泉的最大特点是能够治疗关节痛、腰痛,还对各种皮肤病有疗效,女性泡了之后,皮肤会很光滑。
毕竟水温只有13度,最后在大家的鼓励之下,我跳进了这个冷泉。
冷泉的水是直接从地下冒出来,清澈透明,每天的水量有2000多立方米,其实很遗憾,这么好的冷泉水都哗哗就流走了。
冷泉池的颜色显示出绿色,看上去,满池都是绿宝石。我跳进去后坚持了五分钟,刚开始感觉到是刺骨的冷,但是,后来还真感觉不怎么冷了。跳出来之后,反而感觉到身体发热。我因此理解喜欢冬泳的勇士们,他们为什么能够在寒冷的冬天跳进冰冷的江河里去游泳,因为跳下去之后,其实就不怎么冷了。
“寒之地狱温泉”已经有170年的历史,它的建筑是大正年代重建的木结构二层房子,也有90多年的历史,透过窗户看院子,很有时代感。
旅馆不只是有冷泉,也有普通的热温泉。不过这个普通的热温泉,是拿冷泉水用最传统的方式加温的,就是用木材烧,烧到40度左右,流入到浴池中。所以,在九州地区,能够在一家温泉旅馆同时泡到冷泉和热泉,也只有“寒之地狱温泉”。
九重町是一座只有1万多人口的山城,不过在日本登山爱好者的眼里,这里是圣地,因为日本有一个说法:登山是从九重连山出发,再回到九重连山。这话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你不管是去攀登富士山还是珠穆朗玛峰,都应该先从攀登九重连山开始。等你从珠穆朗玛峰下来后,还应该到九重连山来报一个到,或者说“还愿”,因为九重连山居住着日本的山神。
“九重连山”是指九重高原的连绵群山,最高峰是海拔1800米。现在这个季节正是登山的好时候,因为从山顶到山腰,不是白雪,也不是绿色,而是粉红的一片。为什么会有这么漂亮的粉红色呢?因为都是漫山遍野盛开的杜鹃花。我今天拿了400毫米的长镜头,远远的拍了几张山顶照片,发现粉红的山顶与蔚蓝的天空与白云相互映照,构成了一幅绝美的大自然风景照。
日本人的登山历史,已经有几百年,许多人把登山看作是一种修行。直到现在,日本人依然相信,日本有山神,而高山必有灵性。
攀登九重连山,有2个登山口,翻过山顶,就能看到一个山中小平原。而在这小平原的山坳里,有一座千年古寺和温泉旅馆,古寺叫“观音院”,而相邻的温泉旅馆,叫“法华院”。
这座寺院的当家和尚,也是温泉旅馆的主人,名叫“弘藏岳久”,今年50多岁,已经是第26代的当主。
弘藏夫人名叫美代子,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尤其是皮肤特别白净细嫩,看上去只有 30 多岁,一问年龄才知道已经46 岁,她开玩笑说全是每天泡温泉的功劳。我很好奇,这么漂亮的女人为什么会嫁到深山老林里来守护这么一个温泉旅馆呢?美代子笑着说自己年轻的时候是学美术的,是美术大学雕塑系的学生,所以特别喜欢高山的色彩。有一年放春假,到九重连山登山,看到满山坡的杜鹃花,一激动就在法华院里留下来当临时工,因此遇到了弘藏先生。弘藏先生比她大7 岁。我问她为什么会喜欢上弘藏先生,她说他身体特别的强壮,而且性格也十分随和,是一个很有男人味的男人。而弘藏先生毕业于日本体育大学,是打橄榄球出身。
美代子在大学毕业的第二天就嫁给了弘藏先生,两人就在这个深山老林里继承了祖辈传下来的这份家业,默默经营这家温泉旅馆已经几十年。一方面是为了守护家业,更为重要的是,为登山者们提供一个家园,因为当登山者爬了3、4个小时的山,越过高峰之后,可以在这一个温泉旅馆里歇一歇,泡一次温泉,吃一碗热乎乎的拉面,还可以过夜。最关键的是,可以在观音院里拜一拜观音菩萨,就如同拜山神一般。
我今天也翻过高山,来到了这一座深山旅馆,发现汇聚在这里的登山者有200多人,来自日本全国各地。据悉一年来九重连山登山的人有50万之多。九重高原也成了登山者的天堂。我问了弘藏先生,有没有中国人来这里登山?他说,去年一年,到达他们旅馆的中国人只有4个人。我想“静说日本”的读者中也一定有许多登山爱好者,到了今年秋天,枫叶红的时候,期望大家组团来一起攀登九重连山。
我在九重高原,思考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农村山区发展旅游业,如果盲目地去建设现代化的旅游设施,甚至靠引进各种酒吧凑热闹,那注定没有特色,也无法长久。应该依靠保护大自然,以原生态去吸引游客,以当地土特产与自然资源去满足游客的需求。原始、原生态,才是发展乡村旅游的生命所在。让乡民成为乡村旅游事业的主角与主人,才是保证乡村旅游事业长久发展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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