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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中国社会的一个悲剧

【关于作者】

徐静波,旅日媒体人,亚洲通讯社社长。曾是台湾女作家三毛的中国大陆著作代理人。90年代初留学日本,2000年,创建中文网站“日本新闻网”。2001年,创办日文版报纸《中国经济新闻》。1997年始,连续21年采访中国两会和党代会。喜马拉雅FM“静说日本”频道主播。著有日文著作《株式会社中华人民共和国》、《2023年的中国》等、中文著作《静观日本》、《日本人的活法》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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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陈世峰不满20年的判决开始上诉,加上要处理江歌的遗物,江歌妈妈在东京地方法院作出一审判决之后,还未能回青岛老家。在2017年即将过去的前一天,我和几位一直来帮助江歌妈妈的在日同胞一起,请江歌妈妈吃一顿饭,陪她在日本过一个年。

江歌妈妈一直想要我写的《静说日本》一套书,当天我特地带了一套送给她。由于担心支援者遭到网络水军的攻击,我不敢请大家一起拍一张合影,而是我和江歌妈妈俩人拍一张照,以告诉关心支持江歌事件的网友们:江歌妈妈还好。

就这一张照片,发到了微博上,遭到了水军们的围攻,他们用尽极其恶毒的语言对我和江歌妈妈进行人身攻击,我不得不动手拉黑他们,为的是不让江歌妈妈看到。

我在微博上也混了十年,知道有水军,但是,没有想到这一股力量会如此丧心病狂。从杭州保姆纵火案到江歌遇害案,这么简单的社会事件,无论是失去妻儿的林生斌先生,还是江歌的母亲江秋莲女士,都是全社会最应该值得同情与关爱的人,但是,却成了网络水军最恶毒的攻击对象。这两位父母亲,不仅要忍受失去骨肉的悲痛,还要遭受网络水军的蹂躏,左右两刀,够狠够惨!

我最初还没有特别关心这一股水军来自何方?是一群什么人?因为他们个个匿名,你在明处,他躲在暗处。直到一位叫“特别调查员”的水军组织者写了一篇《“亚洲通讯社社长”徐静波是个骗子》的长博文之后,我才开始去了解他们,发现他们是一个组织,有的还打着网络营销公司的牌子。

他们随心所欲地编造出种种谎言,采用相互转发的手段,对目标对象进行轮番攻击。这位“特别调查员”姓张,他的真实身份我一清二楚。这位曾经的IT从业人员收取委托人的金钱,组织相识与不相识的网络水军,通过组群的方式分配任务,根据一条攻击性微博的阅读量和转发量多少来计算报酬。从网友发给我的这些水军的群组信息来看,他们中有学生,有家庭主妇,有IT人员,甚至有公务员,还有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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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我惊讶的是,这些人带着一种做生意和赚外快的感觉,甚至带着一种做游戏的快感,从不考虑被攻击对象的将会遭受多大的伤害,甚至会逼人走上绝路,只考虑自己如何骂得凶骂得与众不同,才能吸引网民的眼球,获得最大的关注度,去领取最多的报酬。自己的言行将会承担什么样的法律责任,对于这一群人来说,是从不考虑,也似乎从来没有在意过的事。做人的最基本的道德和良知,在他们的身上,似乎没有存在过。

林爸爸和江歌妈妈就是被这一群人逼得绝望!而在背后乐的,还有掏钱雇佣这些水军的卑鄙者!

问题还在于,中国网络的管理者们对于这一股水军,显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该根据据网络管理法规对这些水军进行取缔打击时,管理者们则会要求你提供“能证明你不是骗子”的证据。这些网络管理者们只在乎不要出现“政治敏感词”,而不在乎出现 “人身攻击敏感词”,因为前者会弄丢他们的饭碗,而后者与他们无关。

当一个社会失去正义感的时候,道德就会开始堕落!

“特别调查员”的那一篇《“亚洲通讯社社长”徐静波是个骗子》的文章在网络上传播后,一些群友离我而去,开始与我撇清关系。不明真相的网友开始参与对我的网络攻击。2017,让我感悟到了“做好事要付出代价”的悲情!

我与江歌妈妈素不相识,当得知她的女儿在日本遇害,作为在日中国人,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如何去帮助她?从来没有想到过,帮助这一位失去女儿的母亲,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麻烦。而事实上,带来的麻烦是沉重的。不仅是我,还有其他帮助过江歌妈妈的支援者,她们的个人信息被水军曝光后,遭到水军的连续不断的轮番攻击,甚至发邮件到她们的公司,有的人因此神经忧郁,有的人被迫离开日本回国。

中国已经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国家强盛,人民生活富裕,本该社会道德也应该水涨船高,但是却出现严重的两极分化。高尚的人越来越高尚,而失德者越来越失德。从林爸爸到江歌妈妈,以及他们的支援者同情者遭到水军持续恶毒攻击的事例来看,这种失德者不是在减少,而是在增加。

2006年11月20日上午,南京市民徐寿兰女士在公交车站等车,据其称被正在下车的市民彭宇撞倒,而彭宇则称下车时候见老人摔倒,所以扶至旁边,并且在其亲属到来以后一起送该老人到医院,其中还垫付了200元的医药费。当好心的彭宇离开以后,却被告知要赔偿医药费用。2007年1月4日,徐老太将彭宇告上了法庭,9月3日,判决的结果是彭宇应该赔偿40%的损失费计4万5876元。这一判决结果直接导致了中国社会出现了“老人倒地无人扶”和“老人碰瓷”的问题。

我也很担心,2017年网络水军的攻击,也将会导致今后再出现“林爸爸”和“江歌妈妈”时,没人敢伸出手去帮助他们。尤其是当中国人在海外遇到不幸遇到困难时,愿意倾情相助的同胞会越来越少。不是大家不想帮,而是大家再也不敢帮!

这就是2017年中国社会的一个悲剧,而这一个悲剧并没有出现遏止的势头!

我会一如既往地继续帮助江歌妈妈,但是我也开始为自己的国家感到一种忧虑!清理网络垃圾势在必行,掌控网络的管理者们,为了国家的未来,或许也为了你自己的“有一天”,应该有所作为!

(写于2017年12月31日深夜)

touti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