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家过年,以前靠坐船,现在有了飞机,还有跨海大桥,实在感觉到一种便捷。从宁波到舟山的跨海铁路大桥也准备开始动工,几年后可以坐高铁到舟山,真心感受着家乡的变化,祖国的发展。
以前常有人问我:“你们打篮球会不会掉到海里?”我说:“舟山大着呢,一个舟山岛从东边跑到西边,开车需要2小时。”舟山的网友们因此给自己的家乡取了一个外号,叫“大舟山帝国”——不是闹独立,而是一个小小的自娱。
这几年,舟山发展特快,“舟山新区”、“浙江自贸区”、“江河联运服务中心”,一顶顶帽子飞到了这一个洒落在长江口的群岛上。接下来,“自由贸易港区”的帽子也已经在头上晃。波音在海外的第一家工厂正在舟山兴建,第一架波音737客机将在今年从舟山起飞。舟山人不仅会造船,也开始学习造飞机。舟山人不只是活在帽子底下,而是正在踏踏实实地干着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
城市发展了,但是舟山人没把传统的东西忘。这几天在舟山老家,我跟着母亲学做一件事,那就是“祭祖”,舟山话,叫“谢年”。
第一件事:谢年
“谢年”是舟山人代代相传、在年前必须做的一件事。昨日,我父母凌晨3时起床,开始张罗。张罗什么呢?是做菜温酒。
整个的程序是这样的:在客厅里(以前应该是在祖宗祠)摆上一张圆桌(以前应该是方桌),然后供上肉鱼八盆,还有水果,在左右两侧各放上四双筷子和四只酒杯,温上一壶黄酒,然后给酒杯里倒上酒,点上两支高烛(必须要有蜡烛台),让后打开大门,招呼列祖列宗,尤其是招呼已故的爷爷奶奶、太公太婆们来家里相聚用餐(此时人不能挡在门前,必须站立两侧)。
我母亲说,请列祖列宗在新年前回家欢聚,是为了感谢这些在天之灵在过去一年中保佑了我们子孙后代平平安安。所以,“谢年”,谢的是列祖列宗。
大约一个小时后,谢年结束,要送列祖列宗归天。一家人在高烛前要轮流祭拜,感谢祖宗大人们的关爱,期待他们在新的一年里继续保佑我们平安。然后要烧一些请人念过经的纸钱给祖宗大人们,让他们在另外一个世界里也过得富裕幸福。
“谢年”很有一种仪式感,但是更多的意义在于,后辈在过年时,还惦记着已经过世的祖辈家人,感谢他们的保佑,我觉得这是一种最美好的传统,也是中国人“家”的传承精髓。
第二件事:掸灰尘
舟山人过年要做的第二件事,是“掸灰尘”,简单地说,就是“大扫除”。
但是,舟山人的“掸灰尘”是有讲究的,讲究什么呢?这种“掸灰尘”的活,不是女人干的,而是男人的专职。
舟山为什么会有这么一种特殊的习惯?这是以前传下来的传统。因为在过去,舟山渔民多,男人出海打鱼,而女人在家照顾孩子与公公婆婆。渔民们风里来浪里去,很辛苦。因此平时回到家,像大爷,不干家务活,由老婆伺候着。但是过年的时候,男人们休渔回家过年(舟山话叫“拢洋”),必须干一件家务活,那就是爬上爬下擦门窗、上屋梁掸灰尘。
这一个传统,在现在的舟山,依然很好地保留着。过年前把家里的卫生里里外外地打扫一遍,都是男人们专属的活。
第三件事:打“普佛”
舟山人过年要忙的第三件事,那就是去寺院打“普佛”,也就是去寺院做斋事。这是舟山女人们在过年前最爱做的一件事。
舟山人信佛,是因为舟山有一座岛。这座岛12平方公里大,岛上寺院遍布,目前有4座大寺院、30多座庵院,僧尼1000多人。自从唐朝时供奉观音像以来,历代帝皇均颁赐敬供,香火已延续了1000多年。舟山人喜欢把岛称作 “山”,这座岛,就是“普陀山”。
佛教文化已经深深融入到每一个舟山人的生活中,并成为舟山人的DNA。没怀孕之前,要去普陀山求子,生了孩子后要去菩萨前还愿。孩子若身子单薄,家人往往会去普陀山拜一个和尚做孩子的师傅,求菩萨保佑。孩子考学前,一家人要去普陀山烧香。考上后,要去还愿。孩子谈恋爱时,会去普陀山约会游玩。该许的愿,想求的福,都一起点三支香,在菩萨面前默默说尽。家里人生病了,也要去普陀山祈福。家里人去世了,那一定要去普陀山做道场超度。
所以,舟山人的一生,都与普陀山、与佛教文化紧紧地关联在一起。所以,舟山人大多心善,因为大家明白因果报应的道理。
那么,一年到头,除了“谢年”,感谢列祖列宗的保佑之外,也必须去普陀山,或者去家附近的寺院,打一场“普佛”,感谢菩萨在过去一年中的保佑,期待新年继续予以关爱。
打“普佛”,必须请高僧主持并诵经。普陀山大和尚道慈法师是中国佛教协会的副会长,他立过一个规矩,那就是在寺院里替信众做佛事,不得收取高额香火钱,寺院是行善之地,不是商场。所以,普陀山没有高香,这么多年来,依然是一元钱三支香。
最后晒两张我最爱吃的舟山菜的照片,馋馋各位。